广安碧峰山上拟岘亭
李 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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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《蜀中名胜记》载：广安州“拟岘亭，南峰寺，皆张商英咏。”清《广安州新志》曰：“拟岘亭，州西南二里，宋建，张商英有诗。”这座北宋时期建造的拟岘亭遗址，位于今广安老城与城南新城结合处的碧峰山高岩上，即思源广场宝鼎北侧渔林街君临天下小区临江处。
拟岘亭是为纪念西晋著名政治家、军事家羊祜而建。羊祜（221－278），字叔子，来自声名显赫的世家大族泰山羊氏，自羊祜上溯九代，均有出仕二千石以上官职，其祖父羊续为汉末南阳太守，父亲羊衜为曹魏上党太守，外公是东汉蔡邕，岳父是曹魏夏侯霸，司马师大将军是其妹夫。晋武帝司马炎称帝后，羊祜因辅助有功，被任命为中军将军，加官散骑常侍，封为郡公，食邑三千户。他坚辞，又由原爵晋升为侯。泰始五年（269），羊祜以尚书左仆射都督荆州诸军事，镇守荆州治所襄阳，为西晋统一全国的伐吴战争倾注了后半生全部心血和精力。
羊祜品德高尚，政绩突出，他镇守襄阳10年，着力经略荆州，为灭吴做准备。抽调四万军士垦荒屯田八百公顷，使军备由“无百日之粮”一变为够用10年，减轻了朝廷和襄阳周边农民负担。同时，极力兴办学校，发展周边贸易，深得人心。羊祜对吴国虽志在必得，但并不冒进，采取“远绥怀近”政策，与吴人开布大信，增修德信，保持边境安宁。不但敌国军民尊称他为羊公，连吴国将领陆抗也服过他送去的胃药，与之建立良好信任关系，为灭吴战争奠定坚实基础。羊祜勤政廉洁，洁身自好，“志存公家，以死勤事”“执德冲虚，操尚清远”，深得朝野赞誉。虽镇守一方，位高权重，但“立身清俭，被服率素，禄俸所资，皆以赡给九族，赏赐军士，家无余财”。羊祜积极筹划并屡呈灭吴方略，咸宁四年（278）6月，羊祜病重，他再次上呈灭吴之策，并力荐文武双全，足智多谋的杜预接替自己。当年11月，羊祜病逝（时年58岁），朝野震动。“晋武帝素服哭之，甚哀。是日大寒，帝涕泪沾须鬓，皆为冰焉。”襄阳百姓闻讯“莫不号恸罢市，巷哭者声相接。吴守边将士亦为之泣”。杜预不负所望，按羊祜生前军事部署，于太康二年（281年）3月一举灭吴，完成祖国统一大业。捷报传到京都洛阳，群臣致贺时，晋武帝手举酒杯流着眼泪说：“此羊太傅功也！”
羊祜乐山水，每风景，必造岘山。岘山位于襄阳城南，其山虽不高峻雄奇，但地理位置独特，登此可远眺故楚，纵览汉水，发思古之幽情，兴人事之感怀。每逢春秋之季，他都要步出襄城，在岘山亭置酒咏诗，终日不倦。羊祜登岘山时，曾深有感触地对僚属邹湛言道：“自有宇宙，便有此山。由来贤达胜士登此远望，如我与卿者多矣！皆湮灭无闻，使人悲伤。如百岁后有知，魂魄犹应登此也。”邹湛答道：“公德冠四海，道嗣前哲，令闻令望，必与此山俱传。”历史证实了邹湛的预言，羊祜去世后，襄阳百姓便在岘山羊祜生前游憩的地方建碑立庙，岁时祭飨。望其碑者莫不流涕，碑命名为堕泪碑。历朝都对岘山亭有修缮，唐宋八大家之一欧阳修撰《岘山亭记》对羊祜盛德予以称颂。李白、孟浩然、陈子昂、杜甫、范仲淹、苏洵、苏轼等都曾在此抛泪吟唱。
北宋嘉祐二年（1057），抚州知府裴材游经襄阳，他发现岘山与抚州城盐埠岭山形地貌非常相似，汉江与抚河走势相同，裴材极其敬佩羊祜德政风范和谋划统一伟业的韬略，在抚州城盐埠岭处筑建高台楼阁以纪念羊祜，取名拟岘台。拟岘，谓其山溪之形拟乎岘山也。该台建成后即成为江南名胜，与河北幽州台、山西鹳雀楼、赣州郁孤台齐名，受到历代文人墨客的追捧。唐宋八大家之一曾巩作有《拟岘台记》。北宋名相王安石有《为裴使君赋拟岘台》诗，诗中“君作新台拟岘山，羊公千载得追捧”成为传颂千古名句。陆游更是多次登拟岘台，留下不少脍炙人口的诗歌。为此，全国各地多有纪念缅怀羊祜的建筑出现。
广安军署之所以在军治浓洄古城西南碧峰山（高岩）上建亭并取名拟岘亭，也是因为浓洄古城其山川形势与古襄阳城之岘山与汉水之形势相似，为纪念羊祜而建。渠江自大巴山急流而下入境，闯过长达八华里的四九滩，在浓洄镇前堕入深潭，江水受到碧峰山脚下南石湾岩石滩阻挡，形成洄水，折身向东南流去，在下游滩上积成一个大沙洲，这就是广安十六景之“凤州佳兆”。而碧峰山临江处拟岘亭的位置与岘山亭极似。史料未有北宋具体建亭时间的记载，笔者据史综合分析推论，应为熙宁年间（1068—1077）中时任广安知军吕陶所建。
张商英（1042—1121），字天觉，号无尽居士，四川新津人，北宋嘉祐六年（1061）进士。张商英长身伟岸，才华横溢，洒脱不拘，性情豪迈。虽曾累官至宰相，然一生官途坎坷，三落三起。大观四年（1110年）蔡京罢相，宋徽宗赵佶再次起用，并列入元祐党人碑，由尚书左丞贬为知州，后又流放归州（秭归）、峡州（宜昌）的张商英，拜其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。张商英被委以宰相后，大革蔡京弊政，改革货币、粮制，废除苛捐杂税，发展农商，以薄赋宽民。主持发行的“交子”，是我国也是世界上最早出现的纸币。他力劝徽宗节华侈，息土木，抑侥幸，连徽宗对其都有几分畏惧。因受蔡京同党诬陷攻击，政和二年（1112年）张商英被罢相，以观文殿大学士知河南府。蔡京复出为相，张商英被贬为崇信军（今陕西凤翔，宝鸡地区）节度副使，后又流放衡州（今衡阳），人生第三次大落。张商英的遭遇引起太学生们不满，联名上书为之鸣不平，宋徽宗也觉得对张商英贬斥过分，遂令张商英择便居住。张商英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广安，谒拜兄长张唐英墓，看望侄子张庭玉和流放赦归的台谏官右正言张庭坚兄弟二人，并浅住一段时间。当张商英在侄子张庭坚陪同下步入拟岘亭，俯视洄水，眺望华蓥山，追缅羊祜，回顾自己坎坷人生，年已七旬的张商英涌上一种英雄末路的悲观伤恸的情绪，含泪吟出流传至今的《拟岘亭》诗：“英雄往事堪叹息，栏干徙倚情何极，学取山翁醉如泥，不同羊祜谋人国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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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李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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